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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和外曾祖父
岁月如梭，韶光易逝，十年光阴也不过短短一瞬，转眼之间我从一个牙牙学语的小娃娃出落成一个亭亭玉立的大姑娘，我的外曾祖父也已经八十三岁高寿，我晓得他会有驾鹤西归的时候，我畏惧那一天的到来。
我曾无数次感叹人的渺小，面对时间的摧残只能暗道不公，就像我只能用浅稚的文字记录下我与外曾祖父相处的为数不多的回忆。
藏在早餐铺子里的记忆
儿时每次去逛集市都是我最期待的事情，所以当外曾祖父领着我去赶早集时，称那时的我一句欢呼雀跃也不为过。
街市上人流涌动，叫卖声、呼喊声不绝于耳，曾外祖父紧紧拉着我的手，许是多年劳作，他的手上磨出了大大小小的茧子，但握着这双手，我分外有安全感。集市上的商品五花八门，食品更是令人目不暇接，各式各样的点心、小吃让周遭的一切黯然失色。
随便寻一处早餐铺，上几笼小笼包，点两碗豆腐脑，看那白白嫩嫩的老豆腐安静的躺在青瓷碗里，切成碎末的青葱堆成塔状，绵软鲜嫩的豆腐被浸在醇厚的汤汁中，几滴香油闪出诱人的亮光。
皮薄肉厚的小包子面煎到有些金黄，咬开一口，油亮亮的馅料让人垂涎欲滴，大快朵颐后齿颊留香。我与外曾祖父坐在路边摊的木板凳上，在烟雾缭绕中，他看着我笑眯眯的，我看着他心中暖洋洋的。
平日里他不怎么同人交流，可如今到了集市上，他的话倒是一直没停，“小孩爱吃哪个，什么？哦哦……给我称几两吧。”他要了两包桃酥，桃酥上洒满了芝麻和瓜子仁，大颗大颗的核桃像翡翠玛瑙镶嵌于上，一层层牛皮纸紧紧地裹住它，厚实的纸张也被浸上了几抹油渍。
外曾祖父称上几两我母亲爱吃的绿豆丸子，左手拎着零嘴，右手牵着我，我们满载而归。尽管我只和外曾祖父逛过一次街市，时至今日记忆也有些模糊，但通过那双手传递而来的温暖，我恐怕是此生难忘。
沉默的交流
他双耳有疾，随着岁数的增加，愈发严重，虽到不了耳聋的地步，但细碎的动静已经能轻松逃过他的耳朵了，不得不大声说话才能与他好好交流。
外曾祖父在东边的院子里种有一片菜圃，养着一群鹅和羊，每天清晨他都按时去喂。又是一天早上，天刚蒙蒙亮，红日初升，几缕丝状的云雾萦绕在太阳四周，外曾祖父又要去喂鹅了。
经过长时间的接触，我们之间逐渐培养出了一种默契，他朝着我向东边扬了扬手，我便麻溜地穿上外衣，兴高采烈的跟上外曾祖父的步伐，向着东边院子走去。
来到大门前——这是一扇老旧的铁门：布满铁锈的门面，几乎掉尽的红漆，两边褪色的残破对联随风飘摇……每次看他开锁开门，在年幼的我心中，都像是一个神圣的仪式，大门敞开，里面的景致别有一番味道：古朴的院墙上映着几缕斑驳暖阳，山楂树、梨树、柿子树静静的伫立在院中，枝叶在风中轻轻摇曳。
喂完鹅，他慈爱的抚摸了羊角，跨入圈中，他像是有什么奇妙的感知能力，随手一拨，在草丛中掏出一个温热的鹅蛋。他将鹅蛋递给我，看着我煞有介事般的将蛋捧在手心，向来严肃的他难得发出了爽朗的笑声。
所剩无多的接触时光
时间像水，在你浑然不觉间一点一滴汇入历史长河，而你眼见它从指缝间悄然流逝却又无能为力，时间像跑道，你曾为了荣耀在这之上拼命奔跑，却发现拼搏半生的你在岁月的摧残下逐渐衰老，被一道道一骑绝尘的身影赶超。
疫情的到来打乱了我们一家以往的生活节奏，不知道下次再与外曾祖父相聚是什么时候。我仍清晰的记着上次分离时的情景：他虽年迈，但腿脚仍算利落轻快，跟在一众亲戚身后出来送别我们，他一如往常沉默寡言，我想说的一肚子话刚涌上嘴边，对上他泛红的双眸又咽了下去，或许是看到孩子们成长后的感慨，又或是每次分别他都会如此伤感，只是我第一次认真地注视久立于人群之中的他。
我爬上车，他仍伫立在那，车子引擎发动，他仍伫立在那，车子行驶起来，窗外的风景逐渐变换，车后的人影越来越远，我没有回头，但我知道，他仍伫立在那。
有时我觉得时间如此残忍，它让任何美好的事物都有了尽头，有时我觉得时间如此公平，对待万物一视同仁，无论它怎样流逝，世间唯亲情最宝贵！我们应但珍惜当下，及时尽孝！